每經記者 段思瑤    每經編輯 董天意    

11月底，本該是給新車做第一次保養(yǎng)的徐越（化名），驅車前往位于天津中北鎮(zhèn)的永濠奧迪品牌4S店，到達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已人去樓空，門上張貼著一張寫有“永濠奧迪品牌4S店閉店”字樣的通知。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段思瑤 攝

三個月前，徐越在這家永濠奧迪品牌4S店，以33萬元的落地價購買了一輛奧迪Q5L，并在銷售人員的介紹下充值了2萬余元的保養(yǎng)費。據(jù)徐越回憶，當時自己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買車時，看到展廳內停放著近20輛展車，交車區(qū)更是有近百輛新車等待交付。永濠奧迪品牌4S店是天津最大規(guī)模的奧迪品牌4S店。

日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實探該店時發(fā)現(xiàn)，該店展廳內已無一輛展車，交車區(qū)也只停放著兩輛試駕車。在緊鄰展廳的官方認證二手車店內，只有一輛標有“總監(jiān)甄選”的二手車。該4S店場地出租方的一位工作人員稱：“店里的展車應該是被銀行和車主開走了，現(xiàn)在剩下的三輛車如何處置暫不清楚。”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段思瑤 攝

在距離這家奧迪品牌4S店1公里處，還有一家同屬于天津市永濠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津永濠）旗下的紅旗品牌4S店。記者在現(xiàn)場看到，數(shù)十輛未上牌的紅旗H5等車型堵在4S店門口，車擋風玻璃上貼著印有“訴求”等字樣的紙張。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段思瑤 攝

記者走訪得知，當前天津永濠旗下奧迪、紅旗和東風本田三家4S店均已處閉店狀態(tài)。從11月12日永濠奧迪宣布閉店至今，已過去了25天，圍繞在天津永濠身上的員工安置、車主拿不到車輛合格證，以及剩余保養(yǎng)費用未使用等多個問題仍待解。

多名車主合格證被抵押

有人在社交平臺上曾提問：“現(xiàn)在買車最大的風險是什么？”一個熱贊回答是：“錢付了車還沒提，經銷商就跑路了。”肖羽（化名）就遭遇了這種情況。

今年10月初，肖羽在天津中北鎮(zhèn)的永濠紅旗4S店全款購買了一輛紅旗H5。按照雙方約定，肖羽會在11月12日拿到合格證，然后給車上牌。沒想到這一天，這家紅旗品牌4S店突然閉店了。肖羽連忙給店里的銷售人員打電話，那頭卻一直是忙音。

與肖羽有同樣遭遇的人不在少數(shù)。記者在永濠紅旗4S店周圍看到，展廳內、交車區(qū)和門外停放著多輛未上牌的紅旗新車。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段思瑤 攝

一位未拿到車輛合格證的紅旗車主告訴記者：“我是全款購買的紅旗H5，與銀行不存在任何債務問題，現(xiàn)在車輛合格證拿不到，就意味著車上不了牌，我的購車指標明年1月就要到期了，如果在這之前還拿不到合格證，這個指標也就作廢了。”

據(jù)肖羽向記者透露：“是永濠紅旗4S店違約扣留了車輛合格證，并把這些車的合格證拿去抵押給了銀行，現(xiàn)在閉店了，他們（永濠紅旗4S店）還不上銀行的貸款，導致我們也拿不到車輛合格證，上不了牌。”

根據(jù)《道路交通安全法》的相關規(guī)定，申請機動車登記，應當提交機動車整車出廠合格證。憑車輛合格證原件，到當?shù)剀囕v管理部門辦理登記手續(xù)。而部分汽車經銷商為了解決資金周轉問題，會將車輛合格證抵押給融資公司，再逐步贖回車輛合格證給車主。若汽車經銷商跑路，貸款還不上，會導致未拿到合格證的車輛無法上牌。

除此之外，天津永濠旗下奧迪、紅旗和東風本田三家4S店閉店，導致至少上百名車主在其店里充值的售后保養(yǎng)費“打水漂”。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段思瑤 攝

“兩個月前，我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里充值了2萬元的保養(yǎng)費，到現(xiàn)在一次還沒有使用過。”一位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購車的車主告訴記者，因為是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里充值的，也不能去天津其他奧迪品牌4S店使用。

“消失”的長江道462號

“在得知永濠紅旗4S店閉店消息后，我已經去中北鎮(zhèn)信訪辦登記，現(xiàn)在還在等結果。”上述未拿到車輛合格證的紅旗車主告訴記者，我們目前得到的通知是12月12日會給到車主初步的處理結果。

針對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充值保養(yǎng)費的用戶，一汽奧迪廠家也給出了處理措施。多位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購車的用戶稱收到短信，內容顯示“一汽奧迪廠家針對永濠退網(wǎng)的客戶關懷活動首保免工時，其它保養(yǎng)的客戶可享基礎保養(yǎng)工料5折”。

“前幾天我的奧迪APP賬戶上多出了500元滿減券，緊接著北辰區(qū)一家奧迪4S店售后人員就打來電話稱，可以去他們店核銷廠家發(fā)放的500元滿減券，但需要再交299元才可以使用。”上述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購車的車主說，希望廠家能夠全額或者打折轉移車主在永濠奧迪品牌4S店未使用的保養(yǎng)權益。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天津永濠“暴雷”，受影響的還有員工。“在閉店前，我們就已經被拖欠3個月工資了，最近才發(fā)了8月份的工資。”一位永濠奧迪品牌4S店的員工向記者透露，除了在職人員，閉店前已離職人員工資有的也被拖欠著。據(jù)了解，天津永濠員工人數(shù)近400人。

張貼在永濠奧迪4S店門上的一張“欠費催繳函”，顯示了天津永濠在“暴雷”前的窘境。這份由某通信公司在11月14日開出的“欠費催繳函”稱，永濠奧迪品牌4S店已超過收費約定期限30日，欠款金額1.3萬余元。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段思瑤 攝

“現(xiàn)階段，除了爭取資金解決客戶的交車問題和員工的工資問題，我們亦在同時積極尋求品牌廠商的支持:我們已與本田、紅旗、奧迪對接了支持政策，懇請品牌方協(xié)同公司共同解決客戶問題。另外，相關政府部門也緊急約談了公司管理層，希望協(xié)助公司盡快實現(xiàn)清收債權回籠資金，拿出解決方案，保障廣大客戶和員工的合法權益。”11月17日，天津永濠在其發(fā)布的公開《聲明》中表示。

天眼查顯示，天津永濠法定代表人為王學軍，地址是南開區(qū)長江道462號。但據(jù)記者實地走訪發(fā)現(xiàn)，該地已被拆除。記者也多次嘗試向天津永濠方面了解關于閉店事件的最新進展，但均未獲得有效回應。

汽車園里的“適者生存”法則

“我們遭遇了合作多年的某銀行突然抽回貸款的嚴重沖擊，資金鏈因此斷裂，并由此引發(fā)了一系列連鎖反應。”對于旗下三家4S店突然閉店的原因，天津永濠在其發(fā)布的上述公開《聲明》中如是表示。

事實上，天津永濠的遭遇在汽車經銷商中并非個案。全國工商聯(lián)汽車經銷商商會黨支部書記、秘書長邢海濤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透露：“當前有的銀行對汽車經銷商行業(yè)給出了偏負面的評級，這一負面定位導致不少經銷商企業(yè)一旦經營不善，就會迅速被金融機構抽貸、斷貸，使得企業(yè)無翻身之力，從而引發(fā)‘滾雪球’般的后果。”

某國內汽車經銷商集團相關負責人也認為：“各大銀行應對汽車行業(yè)進行一次全面重新評估，以更準確地把握汽車行業(yè)的融資需求，優(yōu)化民營企業(yè)貸款政策，提高普惠金融業(yè)務的實際落地效果。”

此外，部分汽車經銷商遭遇生存困境也與其沒有緊跟電動化轉型趨勢密切相關。“當前汽車市場的最大變化就是新能源汽車對行業(yè)帶來的結構性調整，這給經銷商帶來很多現(xiàn)實問題。比如，現(xiàn)在很多經營自主品牌、新能源品牌的經銷商經營情況相對較好，而有的經銷商如果經營品牌單一且受當前市場影響較大，就會受到較大沖擊。有的經銷商只做燃油車，沒有新能源車品牌，也肯定會受到影響，這就需要企業(yè)及時根據(jù)市場的情況自身做出調整，與市場相適應。”邢海濤對記者說。

日前，記者在北京、天津、杭州等地走訪了多個汽車園，發(fā)現(xiàn)“適者生存”的法則正在加速上演。不管是在永濠奧迪所在的天津中北鎮(zhèn)汽車產業(yè)園，還是眾多汽車品牌聚集的北京朝陽五方橋，亦或是杭州石祥路汽車貿易街區(qū)，都出現(xiàn)了諸如特斯拉、理想、蔚來、小鵬、深藍、阿維塔、銀河、問界等越來越多的新能源車品牌4S店和直營店。

在汽車產業(yè)向電動智能化轉型的浪潮下，已有不少汽車經銷商集團開始針對性地采取應對措施，或強化售后、或新增二手車和新能源車業(yè)務，以謀求新的利潤增長點。今年11月中旬，中升控股（00881.HK）在一則公告中披露，公司與賽力斯簽訂了初步協(xié)商協(xié)議，同意就合作分銷其旗下的新能源汽車進行進一步磋商。11月底，中升集團南區(qū)首家AITO問界授權用戶中心在廣州番禺大道北1555號正式開業(yè)。目前，中升集團已獲得50家“華為智選車”的經銷授權。廣匯汽車至今年6月底也已取得70家新能源汽車門店的授權許可。

“當前，汽車產業(yè)正處于電動智能化的轉型期，市場競爭激烈，經銷商需要適應市場變化，在品牌、渠道等方面做調整，降本增效，才能渡過難關。”邢海濤對記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