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jīng)記者 余佩穎    每經(jīng)編輯 蘭素英    

圖片來源：每日經(jīng)濟新聞 張建攝

日內瓦當?shù)貢r間3月9日，世界衛(wèi)生組織總干事譚德塞表示，“一場全球性流行病的威脅已成為現(xiàn)實”。面對新冠疫情全球蔓延，逐步有國家出現(xiàn)首個死亡病例，在當前各國采取戰(zhàn)略控制局勢之下，有關新冠肺炎死亡病人的詳盡研究卻稍顯缺位。

同日，中日友好醫(yī)院副院長曹彬教授領銜團隊在權威醫(yī)學期刊《柳葉刀》發(fā)表原創(chuàng)論文——《武漢COVID-19成年住院患者死亡的臨床過程及危險因素：回顧性隊列研究》（Clinical course and risk factors for mortality of adult inpatients with COVID-19 in Wuhan, China: a retrospective cohort study），揭開了一個此前未被解密的科學問題：死亡病人的危險因素是什么？

“年紀較大的，D-Dimer（D-二聚體）含量高于1微克/升，入院SOFA評分（序貫器官衰竭評分）高的新冠肺炎患者有更高的住院死亡率。此前，高齡已被報告為SARS和MERS死亡率的一項重要獨立預測因子。目前的研究證實，增加的年齡與新冠肺炎患者的死亡有關。”研究中如是寫道。

曹彬教授一直身處武漢醫(yī)療抗疫的一線，1月24日在《柳葉刀》發(fā)表的首篇41例新冠肺炎臨床數(shù)據(jù)報告，曹教授正是該篇研究的通訊作者。據(jù)武漢衛(wèi)生健康委通報，從1月11日至1月15日，武漢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人數(shù)曾一直停留在41人，上述研究為新冠病毒的溯源提供了重要線索。

影響新冠肺炎患者死亡的因素

1月24日，全球首篇對早期41例COVID-19臨床特征總結的研究刊發(fā)在《柳葉刀》上，曹彬認為這篇研究回答了三個問題：一是這種肺炎由一種新型冠狀病毒引起，二是詳細描述了COVID-19患者共性的臨床特點，三則詳盡描述了病人細胞因子的變化。

在此基礎上，仍有許多臨床研究有待突破，死亡病人的危險因素究竟是什么？重癥患者從發(fā)病到病毒轉陰的時間需要多久？

“目前還未被回答的一個科學問題是：死亡病人的危險因素是什么？我們在《柳葉刀》發(fā)表的第一篇論文（即1月24日發(fā)表的）中，以及國內同行在國內國際期刊發(fā)表的論文中，并沒有非常詳細地描述病人在住院過程中臨床特點的轉歸變化趨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篇論文報告COVID-19病人，特別是一些重癥、危重癥病人，從發(fā)病到病毒轉陰的時間。”曹彬在與《柳葉刀》亞洲執(zhí)行主編王輝的訪談中說道，他認為這也是3月9日最新研究要解答的問題。

在這篇研究中，它納入了2020年1月31日之前出院或死亡的191例住院患者（≥18歲），其中135例來自武漢金銀潭醫(yī)院，56例來自武漢市肺科醫(yī)院。在這191例住院患者中，出院的有137例，死亡54例。

“年紀較大的，D-Dimer（D-二聚體）含量高于1微克/升，入院SOFA評分（序貫器官衰竭評分）高的新冠肺炎患者有更高的住院死亡率。”該研究在文末總結道。

曹彬認為上述發(fā)現(xiàn)對于那些沒有幾十或者上百例新冠肺炎患者臨床救治經(jīng)驗的大夫而言，能夠為他們掌握病人可能預后不良提供指導。

“臨床醫(yī)生通過本文可以了解COVID-19病人早期的一些預示病人預后不良的特征，例如高齡、首次D-Dimer非常高、入院SOFA評分高。如果醫(yī)生發(fā)現(xiàn)病人有這些臨床特點，預示著這個病人的臨床預后是不好的。除了這幾個獨立危險因素，還有一些臨床特點也預示著病人的預后是不好的，比如淋巴細胞減低、IL-6過度升高以及鐵蛋白過度升高。這些特征可以幫助臨床醫(yī)生預判病人是否有不良預后。”曹彬在訪談中解釋道。

SOFA評分反映了多器官功能障礙的狀態(tài)和程度, 是膿毒癥（sepsis）和膿毒性休克的良好診斷指標，而膿毒癥則因感染引起。

“SOFA評分高預示著病人有膿毒癥，而這些病人在初期沒有細菌感染。以前所關注的膿毒癥往往指的是嚴重的細菌感染和細菌敗血癥，但是這次我們首次發(fā)現(xiàn)：在沒有細菌感染的情況下，病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膿毒癥。所以，本研究也提示，在以后的COVID-19發(fā)病機制研究中，基礎科學家應把研究重點放在病毒感染引起的病毒性膿毒癥的發(fā)病機制上。”曹彬進一步說道。

存活病人的中位排毒時間是20天

除了直指影響新冠肺炎患者死亡的獨立危險因素，這篇研究還全球首次報道了新冠病毒排毒時間。

“本研究第一次闡述了病毒排毒時間這個重要的科學問題。我們證明了，存活病人的中位排毒時間是20天。20天這個數(shù)字完全顛覆了我們對于急性呼吸道病毒感染的病毒排毒時間的想象。不過，我們發(fā)現(xiàn)，部分預后不良的病人直到死亡當日，病毒檢測仍舊是陽性。這一結果有兩點啟示：第一，病毒的復制和病毒的排毒時間與病人的預后直接相關；第二，要想改變病人預后，必須采取及時有效的抗病毒治療措施。”曹彬在訪談中解釋道。

此外，在幸存者中觀察到的最短病毒排毒時間是8天，最長則是37天。病毒排毒（viral shedding），是指子代病毒通過出芽、胞吐或誘導細胞凋亡而離開宿主細胞的過程，這一發(fā)現(xiàn)對于患者隔離決策和抗病毒治療時間的指導均具有重要意義。

“有29個病人使用了洛匹那韋/利托那韋，但是服用洛匹那韋/利托那韋的這組病人，他們的中位排毒時間是22天，比20天還要多一點。為什么呢？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病人使用抗病毒治療的時間都比較晚，從發(fā)病到使用洛匹那韋/利托那韋的中位時間長達14天。由此可見，對于病毒引起的病毒性肺炎，抗病毒治療是必須的。而且，要想減少病毒復制，縮短病毒排毒時間，未來采用可能有效的辦法包括：一個是采用更強的抗病毒藥物 ，另一個是早用抗病毒藥物，第三個是兩種或以上有效抗病毒藥物聯(lián)合治療。但這些都需要進一步研究探索。”曹彬在接受《柳葉刀》的訪談中詳細解釋道。